王培生反論“低頭貓腰”

作者：丹平

拳諺曰：“低頭貓腰，傳授不高”，或曰“低頭貓腰，學業不高”。因為太極拳在盤拳走架時要求虛領頂勁，以頭（後腦）把身子領起來。如果你低頭貓腰，眼神老往下看，你的脊椎自然就彎下去了。如同捕風捉影，是練拳的大忌，乃拳之八反之一。這是一般武者的共識。然而是事物總是有兩個方面的。著名武術家、太極技擊實戰家我的恩師王培生先生，卻從技擊實踐的另一方面反論出“低頭貓腰”是最高的功夫。恩師王培生先生講技擊實戰要百戰百勝，就必須知己知彼。要掌握對方的真實情況，就要偵察對方。一般的武術也有偵察的方式方法，偵察的方式方法也分上中下三等，即上乘功夫的、中乘功夫的、下乘功夫的，這是由眼看的位置不同而決定的。

雙方交手，對方來到身前，你的注意力在哪兒？你的眼睛要看對方的什麼位置？盯住哪個部位？這是很重要的。武術把人的身體分為上、中、下三節。肩以上頭顱為上節，軀幹部分為中節，胯以下腿腳為根節。一般武術中偵察對方，注意上節，看對方雙眼為上乘功夫；注意中節，看對方的兩肩兩胯為中乘工夫；注意下節，看對方得雙腿為下乘功夫。而恩師王培生先生從技擊實踐中總結經驗，一反常人之觀念，認為常人所說的下乘功夫才是最高的上乘功夫，常人認為的上乘功夫為中乘功夫，常人認為的中乘功夫是最低的下乘功夫。恩師講解說：最低的下乘功夫，一般是看對方的兩肩兩胯。肩和胯是管兩臂和兩腿的動作。武術講究四個字：踢、打、摔、拿。踢是各種腿法，打是各種手法。有三十六摔，還有七十二擒拿。他不是打就是踢。上中下三種功夫都在局。訓練有素合格者一跟未經訓練不合格者比試，不合格者就亂打了。他沒有方式方法，反正就是打，叮噹五四就這勁。你看人家懂一些的，你愛怎麼動就怎麼動，就盯著對方的肩頭和兩胯，如果你看他的手，動作就顯得很快。什麼腕花、肘花、肩花，變化多端。他手愛怎麼動就怎麼動，你要看他兩肩，盯著他的肩頭，這動作就慢了，也看得清楚了。所以你的精神就注意他的兩個肩頭。兩胯是腿的根節，管腿的動作。他不是提左腿就是提右腿，他是根節先動，提起來再發。在一般的拳術裡頭這就算不錯了，這叫格。而王師認為這只是下乘功夫。

王師認為中乘的功夫，連兩肩兩胯都不看了，只看對方的兩隻眼睛。你盯著他的兩隻眼睛，待會兒他胳膊、腿的動作就慢了。兩人見面一抱拳說“請”，回頭就盯住他兩隻眼睛，看他怎麼動。他一墊步打，你要盯他眼神。如果盯他的動作，你就慢了。這眼是心之苗，他心裡怎麼想，眼球先動。有時佯敗，是虛著，他抽眼看，還盯著你呢。佯敗不可追，要追也得留著神，看他有什麼變化，防著點。你的勁是穩健的，對各種情況都有所準備。把這些情況都掌握了，你才會百戰百勝。這是盯住對方的眼睛管他全身，怎麼動都行，這算中乘功夫。

王培生先生把常人認為的下乘功夫調了上來，視為最高的上乘功夫——叫“低頭貓腰”。一般的人說低頭貓腰的拳不行，一看就搖頭。其實那個東西才是最高的。

低頭貓腰，你不必盯住他的兩個肩頭、兩隻眼睛，你專盯住他的兩條腿。他不是邁左腿就是邁右腿，掌握就是這兩條腿，不論對方的手有多麼快，他的步子不到就打不著你。他得上步子，上步子是進攻你，你就盯住這步子，夠了檔口，你把這步子一消滅就完了，他腿一折就解決戰鬥了。就是說他的腳剛一落，那腿還沒有起來就去削它，他兩條腿完了，呱嘰就躺下。所謂高就高在這個地方。你看他“低頭貓腰”像是挨打逃跑的姿勢，其實他是在看檔口。別光看他低頭貓腰的外形，他專看你的左右腿，一夠檔口，馬上“走行門，過步眼”，出殺手鐧把你打趴下，這叫做“當場不讓步，舉手不留情”。象作戰利用地形似的，既能隱蔽自己，又能發揚火力，有利於消滅敵人保存自己。也跟下象棋一樣，他拿起“馬”來，你就知道他走幾步，到哪兒，你就準備吃馬肉。所以說，在偵察敵情上，低頭貓腰是最高的上乘功夫。

恩師經常教導我們說，拳譜上講“靜中觸動動猶靜”。在運動中你要靜，靜然後能定，定然後能安，安而後能慮，慮而後能得。物有本末，事有終始，知所先後，則近道矣。把這些道理都能掌握住，運用純熟，你就能得到上乘的功夫，才能夠達到百戰百勝。